锂贰斤

“从不完美中制造完美是最高的艺术形式。”

【导演剪辑版】鸣神救国记 11 无想之道与拉面畅吃卡

“制造历史者往往无暇书写历史。”

——克莱门斯·冯·梅特涅

 

从评定众到清洁工,天守阁的所有人都觉得这个将军大人多少有点不对劲。不知道之前来访的愚人众执行官对她做了什么手脚。

 

将军大人居然对所有人都尊重以待,甚至跟门卫打招呼,向清洁工微笑,对侍女道谢。九条孝行想到这里就皱眉:成何体统?

 

将军大人居然翘掉了所有的贵族正式宴席,而是下馆子叫外卖,搞得大膳课——和搞特供的勘定奉行——整天提心吊胆。柊慎介想到这里就皱眉:成何体统?

 

将军大人居然征用神里家大小姐为兄长亲自准备的早餐和茶点,完全不打招呼。神里绫人想到这里就皱眉:成何体统?

 

将军大人在工作上极度专断,根本不理睬五百年间的规矩、习惯、步骤和程序,一车一车地签发命令,直接干涉奉行自治事务,恨不得微操到人。整个评定所想到这里都皱眉:这已经不仅仅是成不成体统的问题了!

 

“将军大人”向来不关心什么体统,她现在压力很大,只想把问题解决。

 

幕府军与海祇军交接防务时爆发武装冲突?影亲自检查当事军官的供证,督导赔偿与安抚工作,拉来一群军官敲定标准接触流程,然后给海祇岛去一封致歉函。而这些工作在过去用一封措辞严厉的威胁和几个寄到珊瑚宫的人头就能解决。

 

御影炉心复工拖延?她用自己的知识指导工艺改进,追踪为复工调拨的物资,亲自督促安全检查落实,要求结清工资。而这些工作在过去派几个奉行众把工人抓回来狠狠抽一顿就能解决。

 

没过几天回应就来了:

 

当事军官的供证?花名册上有没有这人都不知道。赔偿与安抚工作?人都砍了还怎么赔!敲定标准接触流程?九条孝行的标准接触流程就是趁着交接仪式在校场把对面的部队全宰了,然后再用将军大人的无想一刀来胁迫对面支付丧葬费。一直就是这么干的,您跟将士们说去吧!给海祇岛去致歉函?什么函?哦不好意思,信使半路上失踪了。

 

用自己的技术知识指导工艺改进?不符合鸣神在古代传下的教条,驳回不予采用。追踪为复工调拨的物资?为什么运到荒海去了?数量还少了三分之一?这车记录表是怎么回事?亲自督促安全检查落实?我们要150%坚决贯彻加倍执行将军大人的指导,先层层加码,从十一抽杀开始。结清工人工资?为将军大人奉献就是你的义务!

 

她感觉自己在跟一座自己根本劈不开的山摔跤,不得不歇一歇,至少要为下一阶段的摔跤恢复能量才行。上午的班一结束,她就回到奥向,在门口贴了张“用餐中”的便条,把躯体往被窝上一撂,意识直接钻回一心净土歇着。

 

她把内心的这片恒常净土变成了某种书房、闺房和杂物间的混合体:档案盒和便签纸摞成山,熄灭的火炉倾倒在地,没来得及洗的厨具上沾满了干燥的不明紫色粘液,一把枫丹精工手铳被随意地撂在地板上,机头危险地大张着。

 

影一挥手,一堆纸飞起来,在空中排序叠好落在旁边,露出一个靠垫。她躺了上去,深呼吸,闭上眼,试图从一波一波的头痛中缓过劲来。前胸觉得堵,后背更是累,疲惫如同触手般紧紧包裹着她的躯体,如同磁铁般把她牢牢吸在温暖的沙地上,以至于她没有任何心思浮起来继续冥想。这比一心净土中的苦修劳心得多,也意味着磨损更严重。

 

“内在,你还有许多任务需要处理。现在还不能休息哦。”那个属于她自己,但更为冰冷无情的声音响起,“请你注意精神的磨损情况。”

 

她再度睁开眼睛,茫然地盯着天空,一式三份的公文化成一股风暴,围绕着天顶的一块黑斑飞来飞去,天空中流动的黑暗也会被扭曲成各种公章和表格的纹路,随着她一阵阵头痛迸发的节奏如同心脏般跳动。这也是她内心世界的写照。

 

“我避免磨损正是为了有朝一日在关键时刻能够站出来拯救这个国家。现在就是这关键时刻。且容我休息一会,马上就起来。”

 

“此身可以按照惯例代行工作。”那张和她一模一样的脸出现在视野里,将军向她伸出一只手,试图把她拉起来。

 

“谢谢,但还是等我想清楚路线再说。你的程序我还要改。”

 

她虽然没想清楚什么是她和稻妻所需要的永恒新说,但是她很清楚饿肚子、逃荒进城要饭、超级通胀和拎着一麻袋摩拉抢购商铺肯定不是。九条裟罗报告花见坂又发生米骚动,带兵赶到的时候已经有五六个人见了血。要不是一个烟花店的姑娘反应及时,估计伤亡能上两位数。评定众例会上,柊慎介一派的经济大佬纷纷辱骂神里绫人把穷人教化得不知廉耻,然后又反过来指责九条家维持治安和执行限价令不利,导致众座和贵族神圣不可侵犯的私有财产遭到暴民的掳掠,最后攻击裟罗是九条家的养女,无权列席会议,搞得临时列席参与讨论的后者极为难堪。

 

影赶紧打圆场,说柊慎介固然指出一些问题,但还是要惩前毖后,治病救人,一切的批评和攻讦都要以为稻妻和永恒事业服务为宗旨,不要上升到人身攻击的层面。这是她目前唯一能改变的事。

 

有时候她真的钦佩姐姐,能够拉得起二官八省这种依靠君主能力的中央集权体制。她知道给自己八个肝也带不起两宫八省,所以直接废了律令制,分封奉行下放权力,然后现在他们玩砸了。有她作为主心骨,贵族的派系斗争和政治极化迟早能得到缓解……也许吧。

 

然后经济问题还是没有解决。

 

影几乎有点后悔没有让神子趁机狠狠敲来一笔善后大借款,最后会谈不欢而散。她还让松川准备了一封措辞高雅的照会(绝对没有什么光腚杀刺猬或者修车私酒贩之类的话),指出至冬国里恐怕有些不可告人的坏事,以至于吃自己做的饭都比跟至冬使臣谈话要愉快。

 

“内在,你确定允许那位愚人众执行官在境内自由行动?难道不应该盯着他吗?”至冬舰队已经大张旗鼓地离开了,但是达达利亚却消失在了稻妻的人海中,这是之前至冬的访问后双方达成的唯一协议。

 

“我授权他在不违反稻妻国内法的情况下便宜行事,并为他开具了证明。”

 

“你就这么信任他?”

 

“问题不在于他,而在于国崩。我对那小子所作所为的担忧已经超过我对愚人众的警惕了……真不让我省心。”

 

“我想你另有所指。”

 

“你自己有数就行。”

 

“可万一达达利亚找到了呢?”将军转移话题。

 

“那他必须按照契约向我汇报那小子的下落,我会当面管教他。那小子是制造你的副产物。对他不加以管束,应该是因为我内心还是觉得对他有所亏欠吧。但是那达达利亚……啧啧,要不是国崩的事情,我简直想要杀了他。”

 

“他只是按照预定的话术奉命行事,而你却被他整急了,摒弃了无想之道。这不对。”

 

“我没有。锁他喉咙的时候我冷静得能超导。”

 

“承认吧。”将军摇了摇头,“内在,你在恐惧着什么。他说出了你所恐惧的事物。”

 

“说真的,我都不知道我在恐惧什么。咱俩共享一个身体,你对此有什么头绪吗?”

 

将军严肃地摇了摇头,“连内在都不知道,此身就更不知道了。”

 

“好吧。”为了转移注意力,影习惯性准备吃点什么——正好也到饭点了。她对着半空伸出手,试图唤来一瓶团子牛奶。过了半晌,手上什么都没出现。

 

虽说这里的环境都可以随她意志自由变化,但她就算用斩杀魔神的意志卯足了劲,也无法创造出任何比梦见木更好吃的东西,只能隔三岔五上街买。


“库存不足。”

 

“你是不是没有补货?”

 

“想都别想。”将军叹了口气,“我不能放纵你甜食成瘾。”

 

“蛀牙什么的……换一套就好了。这怎么会影响对永恒的追求呢?”她对将军眨了眨眼,露出期盼的眼神。

 

“内在,这不仅仅是蛀牙问题。甜食正在腐蚀你的精神。你不能依靠享受奖励自己来维持干劲。”将军皱起眉头,“这有违无想之道。”

 

“无想之道?”影苦涩地质问,“我自己都不知道这无想之道对现在有什么意义。不过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以后再说吧,我去整点吃的。”

 

自从吃了旅行者花样百出的料理,她已经完全无法接受大膳课按照惯例提供的粗茶淡饭了。将军能够靠咸鱼萝卜干糙米饭活五百年,但她不行。

 

她礼貌地谢绝了过于激动的奥诘众和奉九条大人命令护卫她的同心,来到了木漏茶室附近。这是天领区相对安定的街区,周围住的都是些吏员、下层士族和小业主,工作勉强还算稳定,自然也有对小吃摊的需求。

 

“酱烤禽肉串,盐烤香鱼,狐狸拉面……这位客人,来试试稻妻特色……”

 

“看来你这生意不错啊,幸雄。”

 

“将军大人?!有幸光临敝摊,有失远迎……”看到影走过来,小吃摊老板幸雄露出了一副又惊喜又难堪的表情。

 

“免礼,把我当成正常顾客就行。”影点头向惊惧地看着她的食客致意,找了个空位坐下,“你们该吃就吃,看我干什么?”

 

传来一阵响亮异常的吸溜声。

 

“我看看……”她对着菜单思索,“你这有什么喝的?”

 

“只有茶可以吗?玄米茶、大麦茶、乌龙茶……只是不卖酒哦。”

 

“为什么?小吃摊不都应该卖酒吗?”她歪了歪头。

 

“很奇怪对吧?但是酒喝多了之后,味蕾会麻痹,不就尝不出料理的味道了吗?所以虽然稻妻小吃里多是下酒菜,但我这里是不卖酒水的哦。在我看来,茶的苦涩和回甘,更能衬托烤串的多汁和酱料的美味,不像酒水一样喧宾夺主。”

 

“剥离干扰,露出本真之味,而且不卖酒,老少咸宜。关键是敢于不走寻常路,确实不错。有点什么主食?”

 

“除了烤串之外。想吃饱些的话点份狐狸拉面也不错……话说,将军大人您对豆类不过敏吧?”

 

“过敏?”

 

“因为以前有过先例,所以保险起见先问一句。曾经有位鬼族的大哥,和一位有着狐耳的小姐在我这里打赌,比赛谁能吃下更多的狐狸拉面。但狐狸拉面里是有油豆腐的,而鬼族又对豆子过敏。所以那位鬼角长长的大哥虽然赢了比赛,但也差点人没了……这一切,究竟值得吗?”

 

“我觉得我大概知道你说的是谁了。”影扫视着木牌上的菜单,“这年头通胀挺厉害……”上面的数字周围有擦去的墨痕,说明被多次修改过。她咬了咬牙,排出九袋大钱,“来一碗狐狸拉面,一杯大麦茶。”

 

“我怎么敢收您的钱啊!这顿饭算我的,您尽管吃。”

 

她坚持要足额支付,但幸雄面露难色。“您给这么多钱我也收不了啊!”她才反应过来,现在摩拉不值钱,人们都几乎要以物易物了。

 

“那这个呢?”摊主惊异地看着她从心口拽出一瓶紫色的液体,“堇瓜烧!”

 

附近的所有食客都把眼神转了过来,带着羡慕的表情看着那瓶酒。影立刻从他们的表情意识到这瓶酒的价值。原来它只是最廉价的烧酒,但是现在却是绝对的硬通货。幸雄表示堇瓜烧有价无市,太贵重了,根本不能收。影坚决要求他收下。突然,这位摊主突然灵机一动,把一块木牌摆在她面前,“只有这个,才配得上您这瓶酒。”

 

“‘至尊油豆腐拉面免费畅吃卡’?真的能随便吃?”看到幸雄点头,影心想我又不能天天吃油豆腐,“能转赠吗?”

 

得到幸雄肯定的回答,她忙不迭收下了。

 

在幸雄煮面的时候,她开始跟周围的食客攀谈起来。“你是不是御舆源次郎的哥哥?”

 

“您知道我?”那位小店主模样的食客受宠若惊,“小民御舆源一郎,拜见将军大人!”

 

“免礼。”影谨慎地肯定了他弟弟的工作成果,然后开始转移话题,“现在通货膨胀这么厉害,看来现在都在以物易物啊……”

 

“将军大人,我不是想要违反限价令,但是我没办法,有家要养……”

 

“好啦好啦,我能理解。你不用看我的颜色,我需要你实话实说,这是经济运行情况调研的一部分。”

 

“老实说,钱根本不值钱,我们现在都不用摩拉了。所有的原材料价格都在上涨,有钱购物的人越来越少,原来这附近的店子门庭若市,现在好多都要关门了。更别提还有隔三岔五的……”

 

“隔三岔五的什么?”影好奇。

 

“没什么。”

 

限价令没什么用。影摇了摇头,刚想再说些什么,却听见不远处的小巷子里传来一阵喧闹声和咒骂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街边的行人本能般试图躲远,还有些人正在收拾东西准备开溜,连面都没吃完。

 

“慌什么?我在这儿呢。”看到将军大人都不为所动,食客们也镇静下来,“这是怎么了?跑什么?”

 

幸雄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我们这附近有一群忠心可鉴的……任侠。”

 

影快步向声音来源处走去。首先听到的是一系列恶毒的脏话,“你们这帮遭瘟的叛匪真该把裤子改成棕色,这样被揍出屎的时候就看不出来了。”然后是一阵粗野的大笑,“平八兄弟,我看这肮脏的海祇狗是把咱们的善意当成了狗屁啊。”“揍这狗娘养的!”

 

刚刚转过巷口,就看见一帮年轻人挥舞着木棍和板砖,试图痛殴某个从西部来的海祇人。影快步走上前去,想要制止一场潜在的族群冲突。但逐渐接近的时候,她却发现状况和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袭击者在力量和数量上的优势全被那海祇人用敏捷化解了。他凶狠地进攻,在十几个人当中闪转腾挪,抡向他的木棍全部打空。接下来他一个转身,一记扫堂腿放倒两个人,袭击者的阵势立刻散了。

 

她才发现,被围殴的人是一个皮肤白皙的棕发年轻人,个子不高但身材精瘦,身着一套相当清凉的布甲。从直立的尖耳朵和浓密尾巴可以看出,他带有动物血统。少数族群中的少数族群。影之前帮海祇岛锄奸的时候认识了这个人:珊瑚宫军头号战场指挥官,最为坚定的反幕府分子。

 

五郎来稻妻城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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